淌板船
淌板,亦作躺板,载客走长途之船。舱篷以板为之,故名。舱篷前后装置板门,以通出入;左右板窗镶嵌蠡壳,以透亮光。船上设橹、舵、布帆。一人摇橹。遇风升帆,摇橹人则掌舵。船上舟子二三人,摇橹、掌舵、泊船、烧炊,各司其职。
《儒林外史》第二十回叙写匡迥考取内廷教习,从京城回到杭州“取结”领取地方官府证明文书后:“匡超人取定了结,也便收拾行李上船。那时先包了一只淌板船的头舱,包到扬州,在断河头上船。上得船来,中舱先坐着两个人……”“彼此谈着。过了数日,不觉已到扬州。冯琢庵、匡超人,换了准安船到王家营起旱,进京去了。”这一节文字对淌板船着墨并不多,但却由此可知淌板船航程,走的是杭州至京口江南运河,过江便抵扬州。按航程,匡迴、牛布衣、冯琢庵三人乘坐的淌板船途经嘉兴无疑,然小说不写这个,我也不烦征引。
吴敬梓开笔作《儒林外史》,大约在清乾隆初(1736)以后的数年间,书中故事年代假托明朝,实际写的是清朝,也是他自己所熟习感受到的生活。敏轩先生在《儒林》第十三回讲到马二先生来嘉兴选书,书店里贴着一张整红纸的报帖、上写:
“本坊敦请处州马纯上先生精选三科乡会墨程。凡有同门录及硃卷赐顾者,幸认嘉兴府大街文海楼书坊不误。”
已故史念先生对这张“报帖”很感兴趣,我曾听他讲过多遍,虽然不必顶真“嘉兴府大街”是否就是集街,“文海楼”其名抑或是小说家虚捏,而明清之际嘉兴选书之盛,跟这地方的读书、科举的隆行确是大有关系的。
此亦前贤所谓以小说证史的一法。
淌板船,岂其不然乎?
淌板船之在清乾隆中的嘉兴,即便是过境,它那呕哑的橹声或乘风张帆的帆影,在运河,在鸳鸯湖侧,都曾给当时的嘉兴人留下了不少的忆想。
淌板是航船,唯不是乌篷的航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