着肉棉厢和呒杜婿
老伴告诉我,有位老姐妹向伊请教,说九十三岁的老母亲叮嘱女儿准备“着肉棉厢”。女儿也是六十五岁的人了,可还真没听说过“着肉棉厢”是怎么回事。我老伴还真有能耐,告诉她,那是给老人送终的行派。老人辞世大殓后,还得睡一床女儿送的被子。女儿是娘的小棉袄,贴心着意。棉厢即被窝。女儿给的被子着肉,睡这样的被窝最暖心,故名“着肉棉厢”。
我说,要是老人没有女儿呢?老伴说,要是没有女儿,这“着肉棉厢”自然由儿子、媳妇准备了,也可由孙女、外孙女替代。我问,要是没有儿子、媳妇、孙女儿、外孙女呢?老伴笑笑说,老人都有自己的一番打算,没有儿子、女儿,就会早早攀个过房亲,比如认个过房女儿,为自己老死早作打算。
我打破砂锅问到底,继续问,要是没有过房女儿呢?老伴说,那就是名符其实的“呒杜婿”了。啥是“呒杜婿”?老伴说,所谓“呒杜婿”,就是“没子没女”。老底子,对儿子的称谓比较简单,老大就唤作阿大(读若阿杜);老二就叫阿二。没有阿大阿二,没有女儿、女婿,那就叫“呒杜婿”。“呒杜婿”的话,老人孤苦伶仃,死后无人送终。就会被乡下人叫成“绝尾巴”。就是说人屁股头光脱脱,没有后代,断子绝孙。
我不由好奇,老伴真来三(能干),懂得那么多的民间风俗。老伴笑眯眯地告诉我,这些都是自小从我姆妈那里听来的,现在也勿时兴行派了。偶尔还会有老人要求儿女这么做。
我老伴不是她父母亲生的。那时老两口没生育,怕老来“呒杜婿”,就领养了一个女儿,即我老伴。如今,我的岳丈岳母早已过世。回想起来,给老人送终时,我倒是没怎么留意老人是否享受到“着肉棉厢”这一待遇。老伴自豪地告诉我,戆大!父母待我如同己出,我岂能亏待两老?父母领养我做啥?就怕自己成为“呒杜婿”,我怎能辜负父母的期待?老伴的自豪感溢于言表。